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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玄幻魔法 -> 馥春

正文 馥春第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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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朋友,怕是不喜欢。傅姑娘会有什么办法么”

    傅春儿定定地出了一会儿神,便笑着对纪燮说:“晓得了,小七爷。我且卖个关子,回头你便晓得了。”

    两人说到这里,傅春儿看看辰光不早,打算赶紧回铺子去给傅老实帮忙。这时纪燮递到她手里一个钱袋,傅春儿稍稍掂了掂,便知道里面大约有二两银的样子。她抬起头,看着纪燮说:“小七爷,这是做什么”她一双大眼睛亮亮地,盯在纪燮面上,纪燮不知怎么地,脸上就有些红,道:“姑娘想好了食单,就告诉侍墨就好了,他会安排去采买。但是如果傅姑娘突然想到有什么需要采买的,那就买吧。这些银两,算是我暂时预支的,可好”

    “好”傅春儿笑逐颜开,无论如何,有一笔银两在手里能周转一番,哪怕就是几日,也是好的,反正之后她会一个字不少地都还到纪燮手中。

    作别纪小七,傅春儿将那钱袋小心放在怀中,赶紧回到傅家小食铺去。一回去,就见到傅老实在那边唉声叹气,一问之下,才晓得那位不爱干活的傅小四,竟然与傅老实打了招呼说是答应了傅家二老要回江都过重阳节,此刻已经收拾好行囊,往江都去了。

    傅春儿一凛,连忙问:“爹,你给四叔钱了么”

    “谁说不是呢”傅老实似乎终于开始熟悉傅小四上工的特殊节奏了,“九月的工钱,还有带了几个钱是给你爷爷奶奶置办重阳节礼的。”

    “爹,你动了昨天店里的铜钱”傅春儿着急地问,她家的店里总放了两三百铜钱,如果有客人给碎银子的,可以找上一找。

    傅老实没有搭腔,只点了点头,过了好久,才极其郁闷地叹了一口气,对傅春儿说:“春儿,怎么办,我想你四叔应该又好几日不会回来的了。”他在为自己没法管住这个弟弟而郁闷万分。

    “爹,别说了,没事的”傅春儿觉得自己后槽牙咬得格格地响,但是看到傅老实这副颓然的样子,还是忍住了没有说别的。不过,她还是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傅老实,“爹还是托人捎信给江都老家,就说四叔支了两个月的月钱,带着咱们家给的礼金回去了。别咱们以为四叔回去,江都那边还以为四叔在广陵呢”

    “嗯,江都那边,爹会使人带话的。可是春儿,往后几日,铺子里人手不够,春儿,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办法么就只有一个,那就是雇人。

    待到傅家铺子打烊,傅春儿便拉着傅老实去了钞关,那里除了帮人背货的挑夫之外,还有不少想打短工甚至的长工的人,会在那里等待雇主上门。只可惜傅家父女去得实在太晚,等到了钞关,早已到了掌灯时分,寻工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傅老实便拉着傅春儿的手,说:“春儿,咱们还是回去吧,明天一早,爹早点过来。”

    这时,钞关大路旁边的阴影里,走出一个人,低声问道:“这位老爷,是要寻人做活么”

    傅老实几乎被吓了一跳,定了定神,这才道:“是,这位小哥这么晚了在这里寻工”

    傅春儿借了街边铺子的灯火,望望那人,突然说:“咦,你不是翠微阁的沈”翠微阁便是傅春儿早先去买瓷碗的那家铺子,眼前这位,就是当日那沉默寡言的沈小哥了。

    “是,我是沈舟,这位小姑娘识得我”他略略有些吃惊地抬起头来,半有些惭愧地说:“我如今已经离了翠微阁了。”

    傅春儿回想起那日沈舟在瓷器铺子里干活的麻利干脆劲儿,就扯了扯傅老实的衣袖,低声说:“爹,我们跟这人说说,先看看他乐不乐意,再试两天呗”

    傅老实便摸了摸后脑,道:“小伙子,我们是一间小食铺,想找个伙计,吃住在铺子里,工钱另算,不知你想不想来。”

    沈舟“嗯”了一声,点点头,没再说别的话。

    “那这样吧,”傅老实说,“你明日到铺子里来试一试,开始的时候你做一日我便给你一日工钱,如果做得好,你也想长做,就留下来呗”傅老实一番话说得极明白,可能与他直来直去的性格也有关系。

    那沈舟也是个爽快的,当下便应了,而且第二日早早地就在傅家铺子外面候着。他先是称呼傅老实为东家老爷,傅春儿为东家小姐,傅老实和傅春儿都是听得一脸纠结,一致要求沈舟改口,管傅老实叫傅叔,管傅春儿叫傅姑娘。

    再看沈舟干活,也是个极麻利的,虽然他说自己没有怎么干过厨活,可是厨下的那些事情,经过傅春儿一番指点,沈舟马上就能学得有模有样的。不过沈舟最厉害的要算他的记性,无论食客点了多少小食,他都能将种类和数量算得清清楚楚的。

    傅老实与傅春儿都觉得是无意中捡到宝了。这个沈舟,无论从什么地方看,都是个极好的伙计,只是,这样一个人,怎么就会离了翠微阁出来自己寻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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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三十七章 翠娘

    沈舟被傅老实问到这个问题,沉默了片刻,才将离开翠微阁的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

    原来翠微阁背后换主家了:就在八月,翠微阁经手了一批货,这批货原是已经被广陵府定下,准备十月作为贡品运上京的。可是那批货入库了没多久,便被曝出来有瑕疵。翠微阁的主家甚至还因此被下了狱,主家娘子托人将翠微阁转手,这才凑足了钱打点,将主家从狱中勉强捞出来。翠微阁的掌柜被新东家雇了,但是其余伙计俱被遣散。由于从翠微阁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八月底各家铺子雇人的时间,所以这几日里,沈舟一直没找到要人的主家,只得每日在钞关打打零工度日。

    傅春儿打听清楚接手翠微阁的乃是盐商黄家,心中便有些了然,盐商盐商,亦官亦商,翠微阁的事情背后到底有多少弯弯绕,谁也说不清的。傅春儿听闻“盐商黄家”,便想到那位黄五爷,对他的印象便更差了。

    不过这件事情终究是便宜了傅家,平白得了这么一位做事麻利能干的伙计。只过了一日,傅老实便去问沈舟愿不愿意在这里长做。傅春儿还特地请了傅老实转告沈舟,说是日后铺子有可能会早间再开一档。如果开早间一档,会辛苦些,但是工钱加倍。沈舟细细听了,点点头,说:“傅叔,不辛苦的。”这便是答应了。

    傅老实与傅春儿闻言大喜,傅春儿便将灶间旁边的那个小间收拾出来给沈舟放铺盖。到了晚间,傅家父女还请沈舟到了自家小院,沈舟拜见了杨氏,一家人还请他一起吃了一顿晚饭。

    有了沈舟在,傅春儿心中一块大石头放了下来,决定开始琢磨琢磨九月初九的食单。已经没有几日,再不把食单拟出来,就怕有些冷门的材料来不及采买。她想了想,还是将这事与傅老实和杨氏都说了,并且请杨氏帮她把把关。

    杨氏想了想说:“春儿,如果纪家打算招待人家食蟹,那就干脆以蟹做主菜,其余菜肴以清淡为主,免得夺了蟹的鲜味。”

    “嗯”傅春儿托着腮,也想着这事儿。

    “另外蟹肉太寒,记得要温壶黄酒,食蟹之后便不能再饮茶。”

    “另外饮食之际,各色器皿碗碟,都是什么花色,你也要问一问。”

    “另外”杨氏一点不落地叮嘱傅春儿。

    傅春儿越听越觉得千头万绪,要细细考虑的事情太多了。前几日因为自家铺子的事情,她一直在忙,原本没有将纪小七的这件事情太放在心上,可是杨氏却正色对她说:“要么不要答应人家,既已答应了就要做好才是”她看看傅春儿的神色,又加了一句:“至少做到自己心里过得去才是啊”

    “嗯,我晓得了,娘”傅春儿郑重地表示记下了杨氏的话,然后拿了纸笔自去琢磨,想了一晚上,慢慢将心中所想的,写了一张食单出来、确切的说,这也不是一份食单,而是一张采买清单和各种要求的清单。这里面好多繁体字傅春儿还不大确定怎么写,杨氏一一看过了,帮她改了一遍,这才转托傅阳给纪燮送了过去。

    只一日,纪家那边的回信就送了过来,竟然一个字没驳,只说一切听凭傅春儿的安排。傅春儿受到如此信任,突然之间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了起来,当下又细细地将那席面的安排从头至尾想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这才稍稍安下心来。不过她还是告诉傅老实,她打算九月初八那日就到大德生堂后纪燮的小院帮忙准备。傅老实自从得了沈舟帮手,逐渐轻松了不少,自觉没有傅春儿也应付得过来,这便应下了。

    九月初八那日,傅春儿便往东关那头去了,将将走到纪家小院门口,远远地便见到侍墨在院门口张望着。他见到傅春儿,欢呼一声,就跑回院子去。过了一会儿,竟是纪燮亲自迎了出来,后面跟着一位高挑身材、容长脸蛋的姑娘。

    “翠娘,这位便是我向你提到的傅姑娘。”纪燮向那位翠娘介绍了一下傅春儿。这位翠娘,年纪大约在二十上下,穿一身蓝色的布衣,衣上却滚着黑边,这是守寡之妇人才会穿着的衣衫。可是这位翠娘脑后却依旧梳着一条长长的辫子,做姑娘家的打扮。傅春儿见翠娘上下打量自己,面上明显露出不信的神色。

    “傅姑娘,”纪燮与傅春儿打了声招呼,“明儿个一早我会陪家里人到平山堂去,午后要方才回来,而我那位朋友傍晚即至。所以这里我就都交给你了,灶下的大小事,请翠娘帮你。其余要跑腿的事情你且都交给侍墨,再有要紧的事,告诉李掌柜也行,他会使人传讯给我的。”纪燮交待完,就郑重向傅春儿道谢一番,这才去了。圣人说“君子远庖厨”,所以灶下具体的事情,他纪小七估计是不懂的,如此这般一一帮傅春儿安排到,已经能算是他这个主人尽了十二分心了。

    待到纪小七出去,那位翠娘便抱着双臂立在灶间门口,等着傅春儿的吩咐。谁知傅春儿却没有马上与她商量做席面的事情,反而先是拉过了侍墨,与他一一清点所需的食器、茶酒,甚至席面的布置,事无巨细,一一问到。

    翠娘在一旁听着,慢慢收起了面上轻视的神色。

    傅春儿与侍墨将一众琐事俱安排妥当,便过来灶间这边。傅春儿先是热情地打了一声招呼:“翠娘大姐姐,你是那位震丰园的大姐姐么”

    翠娘略略一怔,点了点头,说:“是小七爷事先告诉你的吧”

    傅春儿摇摇头,道:“不是,以前听黄五爷提起过,说你的饺面做的最好吃。”

    “黄五”翠娘几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出来,“黄家也就他还稍稍有点良心。”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可是还是给傅春儿听见了。

    说话间,两人一起来到灶间。傅春儿食单上的那些菜品,大多需要极鲜活的材料,当日做起来才好吃的。因此初八这天,翠娘着实没有太多好做的,只是有几道凉菜要提前腌卤的,需要准备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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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三十八章 肴肉、风鱼与老鹅

    傅春儿来到灶间,见灶上一口大锅,正在煨着蹄膀,稍稍揭开锅,肉香便扑鼻而来。而肉锅旁边放着一坛子老卤。一会儿待蹄膀煨好,连皮带肉倒入另一只锅里完全晾凉,再行切片。届时皮红肉白,卤冻晶莹,就是“水晶肴肉”了。

    翠娘将傅春儿看了看煨着的蹄膀,在旁边接口道:“亏得姑娘早几日送了食单过来,说要做这水晶肴肉。这蹄膀须得用盐和硝水腌上三日的,晚一日便来不及了。”傅春儿听了便微微一惊,问:“那风鱼呢”

    “风鱼是怎样也来不及了”翠娘笑着答道,“只好将翠娘自家已经晒了一个月的风鱼拿过来,傅姑娘要不要看看”

    “好”傅春儿想了想道,“翠娘姐姐,一会儿我们将你带来的风鱼蒸两片尝尝吧”她接着又在灶间转了转,见到翠娘早先已经处理好的一只整鹅。鹅肉大约是刚煮完捞出来的,还冒着些热气。一会儿等鹅肉再凉一些,就可以卤制了。

    翠娘闻言应了,走到灶间外间,将挂在屋顶上的两爿已经晾干的青鱼肉取了下来。她取过一把菜刀,片了两片已经完全风干的鱼肉,就要放入蒸屉里。傅春儿突然过来,看了看盘里的风鱼,说:“翠娘姐姐,能再多片几片鱼片么,一样厚薄的就行。”她说着走到灶台前面,扒了两头蒜,将白净的蒜瓣剥出来,切成薄薄的一片一片。她的刀功还很稚嫩,可是切蒜片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

    翠娘听了傅春儿的话,只说了声“好”,她手中的刀就已经平平地从那风鱼上面连续片了几片下来,难得她一连片了几片,都是厚薄一致,齐整美观。傅春儿由衷赞道:“翠娘姐姐,你刀功真好”翠娘微微一笑,眼神之中仿佛在说,这算什么,还有好些功夫怕是你都没见过。然而傅春儿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自行取了一个碟子,将蒜片铺在盘底,再在上面一一铺上风鱼片,最后稍稍淋了些黄酒在上面,然后就对翠娘笑了笑,说:“好了,上锅蒸吧”

    翠娘一怔,似乎觉得傅春儿这般做法不似寻常做风鱼的做法,但还是按照傅春儿说的,待到水烧滚以后,将这一碟风鱼上屉蒸了。待到风鱼蒸熟,傅春儿将鱼片一片片小心地挟出来,放在另一个磁碟之中晾凉,原来的蒸碟之中剩下的蒜片和汤汁全都不要。她又自去削了两片姜片下来,剖了一棵葱,葱姜都细细地切成丝。趁鱼片还热的时候,将葱丝姜丝都铺在风鱼之上,看看这碟风鱼逐渐凉了下来,她自己挟了一片尝了,又挟了一片递给翠娘,说:“翠娘姐姐尝尝,怎么样”

    翠娘尝了一口,过了半晌才道:“不似往常风鱼那般咸,腥味也都去尽了。”

    傅春儿露出开心的笑容,说:“原是翠娘姐姐这风鱼晒的好,才有这样的鲜味。”说着她又问了一句,“确实不会太咸”她见翠娘点头,才完全放心,然后对翠娘说:“翠娘姐姐,肴肉和老鹅,卤都少放三成吧”

    翠娘听了此言,一对秀眉便蹙起来,与傅春儿四目相对,片刻之后,终究是翠娘叹了口气,道:“好,傅姑娘,我都听你的吩咐。”

    可是傅春儿却不愿翠娘心中存了疑问,却这么糊里糊涂地尽信于她,于是将她的想法细细地与翠娘都说了一遍。翠娘听了,有些将信将疑,问:“傅姑娘,你确信小七爷的客人,会喜欢口味清淡一些的菜肴。”

    “确信”傅春儿当然不敢确信,这些都是她猜的。她之前听纪燮说起这位客人,不喜酒肆饭铺所做的菜肴,却偏偏喜欢家常小菜,怕是会有一分两分的原因在这里。不少名号响亮的食肆,大多靠了店中的一缸“老卤”,所制的各色卤味才能够色香味俱全。然而老卤卤制的菜肴,往往会味道偏重一些,然自家做的菜肴,少了这份老卤,再加上卤制的时间较短,所以味道上自然会“欠缺”一两分。

    不过,客人的喜好固然是傅春儿猜的,她也有自己的打算。在那道“蟹菜”上来之前,所有的菜肴,她都打算主打清淡风格,将少油少酱少咸进行到底。

    翠娘听了傅春儿的话,有些将信将疑,可是见傅春儿极有自信的样子,还是照办了。她取过已经晾好的整鹅,放在案板上,右手菜刀举起,只“嚓嚓”数刀,已经将整只鹅剖成两半。

    傅春儿站在翠娘身后,见她身材姣好,骨肉亭匀,忙碌之际,鬓边几缕秀发垂下来,额角微微见汗,却极见风致,活脱脱是个美貌佳人。她心中有点好奇,不晓得为什么翠娘未嫁而寡的打扮,但是又不好直接问,只拐弯抹角地与她聊着

    “翠娘姐姐,你学厨学了多久了,我要是从现在开始学,什么时候才能学成你这么厉害啊”

    翠娘这时已经把卤制老鹅的大锅准备好,将两爿带骨鹅肉慢慢放进去。她一边答道:“我也就是差不多你这个年纪开始学厨的吧傅姑娘,其实这厨下的功夫,你都不用学的”她说话间自嘲地笑笑,道:“你不学这些,照样能指点我们做一桌好菜,而我”她说到这里,突然有些伤感,半晌才道:“如果没有这门手艺,只怕真的连存身之处都没有了。”

    翠娘此时有些发怔,手上也停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感到有人在拉她的衣角。低头看时,却是傅春儿小小人儿拉着她,满脸乞求的神色,说:“翠娘姐姐,让我跟你多学学厨吧有门手艺傍身,火烧不去,水冲不走。靠自己,至少每日能踏踏实实地过活,比日日靠别人看人脸色强多了。”

    不知为何,翠娘觉得傅春儿这两句话讲到了自己的心坎上。她蹲下来,仰头看着傅春儿的小脸,说:“傅家妹妹,教你真不敢当,其实你这个年纪,能做这些已经是非常好了。刀功力气什么的,现在还急不来,等你长大了,自然会练好。如果有什么不知道的,就来问你翠娘姐姐吧。”

    随便说说:“水晶肴肉”是镇江名菜,不是广陵府的。“扬州老鹅”则不必说了,而风鱼在江浙一带则很普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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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小胡子爷叔

    眼见到了初九重阳的正日子,一早,傅春儿便来到大德生堂后面的小院,谁知翠娘比她更早,已经在那里候着了。傅阳从大德生堂里过来,想看看妹妹这边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却被傅春儿推了回去。“翠娘姐姐和我两人就够了,哥你别来添乱。”

    其实,灶下有翠娘就够了,傅春儿自己也就是个在旁边观摩学习的份儿。就连侍墨,也被傅春儿撵去了正厅,帮忙布置席面去了。上午果然有一大篓螃蟹送到,侍墨接了下来,拿到厨房。傅春儿望着篓中鲜活地吐着泡泡的大螃蟹,忍不住星星眼了一番。螃蟹入菜,自然越新鲜越好,所以傅春儿也不急着蒸煮这些螃蟹。

    几乎是万事俱备,然而正主儿纪燮却迟迟未归,也不知道是不是路上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到了下午,傅春儿几乎忍不住跑出灶间,望望天色,可是眼见日头西斜,纪小七都不曾回来。

    这时外面有人轻轻地叫门,偏巧侍墨走开,傅春儿见翠娘还在灶间忙碌着,便自去开了小院的门。奇怪的是,门外竟一个人影也无。傅春儿探头望了望,确定没有人,心中存了疑问,将门推上,转身走了进来。谁知她刚走进来还没有几步,敲门声又响了起来。一个男子的声音问着:“请问这家是姓纪么”

    这时候,侍墨闻声而来,打开了门,只见一名满面风尘之色的男子立在门外。侍墨见了人,大喜过望,道:“小爷叔,快快进来。”

    小爷叔松江府来的傅春儿只听说过松江府那边将自家亲眷唤作爷叔的。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来人,见那“小爷叔”身材颀长,国字脸,蓄着两撇小胡子,浓眉大眼的,倒是不容易看出年岁。他穿着一身深色的劲装,进门之后,随手将手里的马鞭丢给侍墨,笑骂道:“侍墨,你小子,人又不在帮里,瞎叫什么”

    侍墨笑嘻嘻地接了马鞭,改口道:“仇爷,我们小七爷还没家来,您先坐坐喝茶吧仇爷的马现在何处,我去照管”

    “哪里还用得着你这小子,刚才见到李掌柜,他叫人去看顾了。”那位仇小胡子说话间转头看向傅春儿,说:“小七信上说请了位姑娘为我收拾席面,不会是你吧”他拖长了声音,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是:你也太小了点吧。

    傅春儿头一扭,就冲着灶间叫道:“翠娘姐姐,小七爷的客人来了。”

    她说着装着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自管自往灶间去了,全不知道侍墨悄悄与那仇小胡子说了些什么。侍墨引了仇爷去正厅先坐了,傅春儿准备了一些茶点,由侍墨都送了上去。

    纪燮则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回来的时候整个人显得苍白疲倦,衣上还隐隐约约有些血迹。侍墨与傅春儿都迎了上去,侍墨担心地问:“小七爷,您没事吧”,一边帮他换了一件外袍。纪燮这才稍显精神了一些,他摇了摇头,却看着傅春儿说:“没事,今日在平山堂下,有马惊了,踏伤好几人,那马拉的车里的人也伤到了。我留下来帮了些忙。”

    “侍墨,你去通知李掌柜一声,多准备一些止血和正骨的药物,这两日估计要辛苦一下他和周大夫了。”

    “小七,你还是这么古道热肠。”仇小胡子这时候从正厅出来,他极爽朗地笑笑,说:“所以将我一人甩在这里等你这许久”

    “仇大哥”纪燮见到仇小胡子,大喜过望,似乎精神马上好了很多,赶紧走过去,拍了拍仇爷的肩膀,说:“真是抱歉抱歉我看看那边无甚大事了,这才想起来家中还有贵客,匆匆赶过来,还是晚了。大哥莫怪”

    纪燮年纪不大,身量没有仇爷高,比他要矮上大半个头。而且纪燮待人接物总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仇小胡子样貌说话却都粗豪得多,而且年岁看上去要比纪燮要大。却不知为何,两人似乎关系很铁,此番相见,都是极为高兴。

    纪燮环视正厅,见到里面的摆设布置都与前一日相比,诸多的改动,心知是傅春儿的“作品”,连忙吩咐侍墨掌灯,然后请仇小胡子进正厅上座了,接着请了傅春儿过来,郑重向仇小胡子介绍了傅春儿:“仇大哥,今日小弟备下的席面,都是这位傅姑娘精心安排的,晓得大哥喜欢家常小菜,简慢之处,希望大哥不要见怪。”

    “见怪”仇小胡子的小胡子一耸一耸,说:“自然要见怪的,这位小姑娘适才见了我,忙不迭地就跑开了,仿佛我是个凶人似的。对了,傅姑娘,你这刚才上的什么茶叶,怎么泡过两泡,茶味还是不减啊”

    “仇爷,这是魁针”傅春儿不卑不亢地答道。

    “魁针怎么会魁针第二泡味道便不如前,你这茶第二泡的味道分明很好啊”

    “是么”这时纪燮手中也捧了一杯刚沏上的茶,道:“观茶色,分明是魁针无疑。”他接着品了一口,半晌才道:“不是,这真的不是魁针,不仅仅是魁针傅姑娘,里面有什么”

    傅春儿说:“小七爷猜的不错,里面还有龙井,魁针么”她说着微微一笑,“借魁针之色耳”

    纪燮淡淡看了傅春儿一眼,心中却是惊喜非常,觉得眼前这位姑娘确实心思奇特,一点儿也不拘泥,不由得暗自赞了一声好。可是对面那位小胡子却直接赞出声:“好好巧的心思”这时节比不得新茶初上的时候,茶叶来的新鲜,茶香袭人。可是难得眼前这位小姑娘别出心裁,两种茶味相互搭配,取长补短,然而却又浑然一体。

    仇小胡子又深深闻了闻杯中的茶香,突然说:“就是茶味还不够香,要是再加上珠兰香花窨制,就更好了。”他抬头见到傅春儿面上有些震惊之色,奇道:“怎么了小姑娘,我说得不对”

    傅春儿意识到自己略有些失态,连忙摇摇头,说:“不是,是仇爷说得极是”

    她自行当日配制这道茶的时候就曾经觉得魁针与龙井,这种配法听上去好生熟悉。此刻仇小胡子一语点醒梦中人,魁针、龙井、珠兰,这不是后世闻名遐迩的魁龙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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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四十章 赏菊品宴

    仇小胡子的话点醒了傅春儿,这个时空里,魁龙珠应该还不曾被窨制出来,那么,她前世里所熟知的那些广陵府名点,难道也同样不为人所知她想到这里,心中一阵激动,马上就想冲到灶间里,好好拉着翠娘问一番。她想知道广陵城里有什么没有什么,再根据前世的记忆,把没有的创造出来,把已有的改良到极致,她傅春儿那里还会愁没有生意做

    傅春儿心中兴奋不已,可是这时纪燮却开了口,说:“傅姑娘,真对不住,今日中晌在平山堂吃得挺少,不怕姑娘见笑,眼下我真个儿是腹中空空了。”

    傅春儿“嗯”了一声,表示明白了纪燮的意思。那仇小胡子却要豪气许多,说:“小姑娘,饮你一杯茶,便知你这席面应该错不了。好酒好菜赶紧都上来吧,我都已经闻见厨下的香味啦”

    傅春儿应了,向远远候在门口的侍墨点头示意。侍墨便转出门,却没有下厨去,而是取了火烛,将窗边的一盏宫灯点亮了。

    纪燮与仇小胡子两人这时候才注意到,原来窗外放置了一只高几,几上摆了一本紫菊,窗边柔和的灯光正照在那本紫菊之上。那本紫菊犹如羞羞答答而默默垂首的美人,在窗棂边半遮了面孔。

    而事先为席面备好的桌子正放置在窗边大约一丈来远的地方,窗沿之下,一排矮几之下,先是摆了一溜万年青,此刻苍翠欲滴,矮几之上,却摆了一排开得旺盛的团菊,坐在桌边望去,仿佛簇拥在美人身边的侍女,又如众星捧月一般,衬得窗外的紫菊孑然独立,更具风致。因此,虽然此处没有万菊成山,而纪仇两人,却正好可以一边饮酒品席,一面赏菊。

    傅春儿先是安排将冷盘先上了席面,然后才请纪仇两位入席。纪燮没说什么,只望着窗外的紫菊,面上的神色倒是颇为惊喜,而仇小胡子却管不了那么多,拊掌大笑,说:“好好,想不到老仇这么个俗人,今日遇上这么一番雅事。小姑娘,我一定听你吩咐,怎么雅就怎么来”

    纪燮慢慢入席,先看所上的六冷碟,水晶肴肉、老鹅、风鱼、葱油蛰皮、水芹千张、陈皮山药。每一份都不大,但是盘碟却不小,在灯下,碟上的纹样显得一清二楚,却是百子踏秋的图样,极是应景。旁边侍墨给两人斟上菊花酒,而仇小胡子却忙不迭地饮了一口酒,挟了一块肴肉放到嘴里,这才笑逐颜开地对纪燮说:“小七,你果然没有用外面铺子里随便买的卤味糊弄你老哥哥,这一尝就是家里做菜的味道啊”

    纪燮笑道:“大哥日日在外奔忙,运河两畔的饭铺,怕是早已吃腻了吧自然觉得家常味道更贴心一些”

    傅春儿正巧走过,将这一句听在耳中,心想:运河两畔,为啥是运河两畔难道,这位仇爷,是个跑船的可是他过来又偏偏骑马刚才侍墨曾近漏了一句嘴,提到过“帮里”,这位小胡子是什么帮的,难道是漕帮

    再过一会儿,傅春儿与侍墨两人将冷碟都撤了下来,随即开始上热菜。这回上的热菜也并不多,却是一道一道地上的,所用的器皿也是一色的百子踏秋纹样。

    虽说各种菜式的材料都早已备好,可是一道一道现做,还是将翠娘忙得满头见汗,可是她手下却丝毫不乱,一时间,炒软兜、翡翠虾仁、桃仁山鸡、江瑶萝卜、口蘑菜心、丹桂白果,六道热菜一一奉上席面,翠娘还亲自从厨房端了一只砂锅出来,里面盛着现煲的昂刺鱼毛豆豆腐汤。这昂刺鱼是高淳的特产,鱼不大,但是鱼肉极细嫩,与豆腐毛豆一起煲了,别有一番鲜香。

    仇小胡子一一尝了,一一赞过。那炒软兜本是翠娘的拿手菜,做得尤为不凡。这炒软兜只取长鱼注:即黄鳝脊背上的肉,用篾片一条条片出来,掐成段,在滚水中汆烫之后再下油锅爆炒,勾芡盛盘之后,只见软兜起翘,咸香中带着鲜嫩。而其余菜品,也是各有特色。但是到后来,仇小胡子反而砸吧着嘴,有点意犹未尽的样子,对纪燮说:“这菜都好,每一道都好,可是怎么,这席面,就这样了么”

    然而纪燮却是早已知道傅春儿安排了蟹菜,连忙道:“大哥莫急,傅姑娘安排的下一道菜肴准备起来甚是繁复。我们且不要管他们厨下的事情,来,大哥,我们且品酒赏菊,等等就好”

    仇小胡子却将筷子一推,颇有几分狭促地对纪燮笑道:“不行,我要到厨下去看,看看你的傅姑娘私藏了什么好菜在家中,迟迟不肯端上来。”语气之中带了几分调笑的意味。纪燮听了,双手直摇,赶紧说:“大哥,千万别乱说,我可是为了诚心能让你吃一顿好饭,好不容易才将傅姑娘请过来”

    这时傅春儿已经立在正厅门口,手中的托盘里盛着两盅茶。她将仇小胡子与纪燮的话都听在耳中,对纪燮的维护她心中是感激的,而面上却分毫不露,只将茶盅奉与二人,说:“小七爷,仇爷,两位先饮茶,一会儿还有一菜一饭一点心。”

    仇小胡子着急地打开茶盅,口中说:“又是什么好的”

    他饮了一口茶,问:“姜茶这是要食蟹”他一边说着一边摆手道:“若是食蟹,就不麻烦了,生平最爱食蟹,也最烦食蟹,一想到蟹鲜,就食指大动,一想到拆蟹那个费劲,就觉得手疼”

    纪燮此时饮了姜茶在口中,听仇小胡子此言,差点一口茶喷出来,道:“仁兄,你刚才都说了,听傅姑娘安排,怎么雅怎么来,你觉得她会安排你这等大粗人,对菊拆蟹,拆得到处又是膏又是黄的,很雅么”

    这时候,傅春儿连同翠娘一起进来,两人每人手中都托了一只漆盒,盒上却绘着百子迎春的图案。纪燮与仇小胡子,几乎都是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那食盒,想知道那盒中,盛着怎样精彩的蟹菜来。

    谁知傅春儿与翠娘慢慢打开食盒,各自取了一碗米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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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四十一章 雪花蟹斗与秃黄油

    傅春儿取出的那碗米饭,在灯下看来,洁白晶莹,粒粒分明,可是怎么看都是一碗普通的米饭。纪燮与仇小胡子不约而同地噫了一声。

    接着傅春儿对翠娘点点头,两人从食盒之中,又各自取出一小碟金黄色的油膏,浇在先前取出的那碗米饭上。那金黄色的油汁似乎倏忽之间便渗进了冒着热气的米饭里,而橙红色的蟹黄与金黄色几欲透明的蟹膏,则黏在了米饭堆起的尖尖上。

    仇小胡子闻见那香味,便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口水,右手食指在桌面上一点一点。

    然而傅春儿与翠娘没有就此停手,而是揭开食盒的第二层,取出两只小小的蒸笼,放在纪仇两人面前。等到揭开蒸笼的笼盖,两人这才看清,里面各盛着一对蟹斗,蟹斗之上,覆盖着一层洁白的“雪花”。

    “这是蟹菜,两位爷用的时候不妨再添些姜醋。”傅春儿说着,又与翠娘各自取了一小碟加了姜末的香醋出来,“两位爷慢用”

    仇小胡子便不客气,举箸挟起一筷子米饭,上面沾着蟹黄与蟹膏。他毫不客气地送入口中,闭上眼细细品尝,半晌才说了一声好。接着,他又伸箸,在盛在面前的蟹斗之中轻轻一搭,“雪花”之下,蟹斗中黄油四溢,蟹味浓郁。小胡子取来放在他左手边的一只小小银匙,舀了浅浅一层姜醋,点入蟹斗,接着舀了一勺蟹粉出来,在口中轻轻抿了,面上一副极陶醉的模样,这才赞道:“此蟹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尝啊”。纪燮看了他的样子,忍不住好笑,跟着也依样画葫芦,送了一勺拌饭在嘴里,神色也跟着变了,忍不住问傅春儿,说:“这这真的是蟹菜么”

    傅春儿“噗嗤”一笑,说:“是呀,小七爷。我们下午拆了二十多只螃蟹,总共得了没多少蟹黄蟹膏与蟹粉,这么一饭一菜,便耗了一大半下去。”

    “这叫什么我竟从未尝过。”纪燮饶有兴致地问。

    “这叫做雪花蟹斗,这配饭的是秃黄油。”傅春儿答道。

    “唔,这是苏州府的菜式吧”仇小胡子很有把握地说。

    “是,是苏式的,是br >shubao2</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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